序(吴铁民)
前言(蒋羽乾)
第一章概述
第一节急管繁弦、诸班齐奏
第二节雏凤清于老凤声
第三节艰难困苦、不忘初心
第四节借势春风,再现芳华
第二章 丛谈
芝兰吐秀育群英——施秀英口述
年初一,县委书记来拜年——项金芳口述
演了半辈子秦香莲——汪月英口述
“活许仙”也演座山雕——郑明根口述
从演员到导演——许朝榜口述
钱法成先生为我题“求索”——严先来口述
我家代代是戏痴——徐素芳口述
先当学生再作曲——王少辰口述
婺剧锣鼓不解之缘——程绍荣口述
不好当的剧团家属——程汝光口述
五代做戏是主业——郑金洪口述
我们村的百年坐唱班——叶位体口述
第三章 余论
第一节婺剧声腔的“徽乱(滩)易位”
第二节从“两步半”到“文武兼备”的表演
附 录
徐锡贵先生遗稿
第一节清末民国婺剧大事记
第二节婺剧掌故
第三节徐锡贵致施秀英的一封信
浙江家乡戏曲活动漫忆(节选)
婺剧“徽班”漫谈(节选)
后记
婺剧锣鼓不解之缘----程绍荣口述
程绍荣(—),衢州人,年考入浙江省戏曲学校音乐班,在校期间师从婺剧前辈毛宗旺、陈集云。年入建德婺剧团,先后司大锣、鼓板等。年起先后任建德婺剧团副团长、团长,年调建德市文化局。
退休后,程绍荣一方面为众多的婺剧坐唱班进行辅导,被认定为杭州市非遗项目(坐唱班)代表性传承人;另一方面积极参与“婺剧进校园”等活动,得到了广泛肯定。多年来潜心研究婺剧锣鼓,于年出版了《婺剧锣鼓》一书,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。
一、得遇恩师入梨园
我是年出生在衢州的,从小喜欢音乐,四年级开始向音乐老师学习拉二胡,并参加了校民乐队。我们这支小乐队在当地小有名气,教育局还曾经组织我们到其他学校去演出过。年6月,浙江戏曲学校的张西华校长带领徐东福、陈集云、毛宗旺等老师组成的婺剧班招生组来我们学校招生。我的班主任应雪维老师把我从队伍中挑了出来,对他们说:“这个小鬼会拉胡琴,拉得很好。”就这一句话,我的一生就发生了巨大变化。第二天的面试我很快地就通过了。刚开始,我父母担心我年纪太小,不放心我去杭州。应老师做我父母的工作,分析情况给他们听:从我的学习成绩考虑,小学毕业不一定能考上好的初中,所以应该支持我上戏校。陈集云和毛宗旺两位老师都是我们衢州人,毛宗旺老师住在百岁坊,我的家在大南门,相隔不到米,我的父母就到毛老师家了解情况。毛老师说了学校的情况,还说学校里老师比学生还要多,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,吃得饱,穿得暖,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去呢。我的父母这才同意让我到省戏校就学。从衢县一起考进省戏校的有7个人:我和杨全福进了婺剧音乐班,叶定龙、周根娣、徐金莲、王小妹、沈雪芬进婺剧表演班。
年8月27日,我们7位同学在毛宗旺老师的带领下到学校报到。那是我们第一次到杭州。我们这一届中有越剧、昆曲、婺剧,三个专业,演员们各自组一个班,我们则是合在一起,称作音乐班。那时已经有几位同学比我们早半年进校,大家习惯上叫他们为大班,我们为小班。婺剧大班中的同学是:王学清(鼓板,瑞安人)、吴功义(正吹,义乌人)、石龙星(笛子,东阳人)、何福根(大锣兼三弦,永康人)、童昌焕(小锣兼月琴,缙云人)、蒋明珍(琵琶兼笙,平阳人)、王鸿喜(二胡,杭州人)。我们小班里有蒋荣立(学正吹,东阳人)、程绍荣(学鼓板,衢县人)、夏根仙(学月琴兼小锣,金华人)、吴可敏(学琵琶、鼓板,庆元人)、胡月琴(学二胡,东阳人)、杨全福(学正吹,衢县人)、汤志瑜(学板胡,东阳人)、程汝光(学琵琶,东阳人)、祝妃琴(学三弦,金华人)。第二年插班进来的有:徐庆娴(学月琴、大锣,兰溪人)、齐端章(学二胡,长兴人)、单爱华(学鼓板,遂昌人)。陈集云老师主带大班,毛宗旺老师主带小班。照原计划大班们是三年制中专,我们小班是五年制中专。
我们婺剧班的两位音乐老师是婺剧界公认的两位名师。陈集云老师16岁进陈庆福班,师承长庚先生学正吹,后又拜著名鼓板师傅叶阿炳先生学艺,他刻苦钻研,有超强的记忆力。同行都认为他肚子里货多,正吹、鼓板、大锣他均能胜任,样样精通。吹先锋丹田气足,声音震动能吹开紧闭的祠堂大门。毛宗旺先生自幼在石门村坐唱班学艺,后来到木偶班当乐队,鼓板师傅叶阿炳先生看他有音乐天赋,学东西有灵性,就培养他,带到大鸿福班正吹,年他在金华县婺剧实验剧团担任正吹。他的小胡琴(徽胡)弓法文雅,音色柔和,字音清晰,韵味醇厚,同行都称他是徽胡高手。
左起:毛宗旺、李一中、陈集云老师
老师对我们要求相当严格,他们很强调背谱。无论是演奏老调还是新腔,都不允许看曲谱,两位老师都说:“要是演出时一阵风吹过来,把曲谱吹掉怎么办,演员不要做戏了?”那时农村演出常常是露天台,根本无法看曲谱。因此我们平时练习时连曲谱带台词背得很熟。两年里,除了为演员的正常伴奏,我们还学会了《三五七头台》《大鼓头台》以及婺剧的常用曲牌、曲调,武打和唱腔中的常用锣鼓。这些都为我们在以后的演出实践中打下了扎实的业务基础。老师严格,我们也刻苦:不论阴晴雨雪,大家几乎每天都在四五点钟就起床练晨功,我们打鼓的同学为练好手腕的灵活度和力度,就带一副铁鼓楗到学校的后山练。为什么小小年纪会有这么好的学习态度呢?因为当时规定,期末专业考试成绩不好就要被淘汰回家。
由于两位老师教学有方,大家的业务都进步很快。我们小班三个月就学会了婺剧《花头台》向全校汇报演出。其中吴可敏、夏根仙两位同学一年以后就可以参加大班的对外演出。到了第三年,大小班就合并一起,不再分开排练了。排戏、演出主要以大乐队为主,像蒋荣立、吴可敏、夏根仙都达到了一定的演奏水平,完全可以融合到大乐队中参加各类演出活动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要感谢我的母校,要感谢我的两位恩师,三年传授,终身受益。
年,学校决定停办婺剧班,全体师生分配到建德组建建德婺剧团。到了组建剧团时也不分什么大班小班,都混在一起了。6月10日,我们离开学校来到建德,半年后剧团正式挂牌。胡培志老师任书记,徐锡贵老师任团长,县里又派了胡永松来团里当副团长。
我们音乐班里的同学到建德的有:王学清(鼓板兼作曲)、蒋荣立(正吹)、吴可敏(琵琶、B组鼓板)、夏根仙(三弦带小锣)、程绍荣(大锣兼月琴)、胡月珍(板胡、二胡)、程汝光(扬琴、革胡、B组大锣)、何福根(后改行当会计)。其他同学都分配到其他专业婺剧团,其中徐庆娴分配到浙江婺剧团。第二年,剧团又招进施秀英老师的弟弟俞炳铨,这样乐队就有8个人。在当时,我们这支乐队的阵容和实力,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,个个都是拿得起来的好乐手。后来分队演出时,第二队就由吴可敏任鼓板,俞炳铨任正吹,胡月珍板胡(二胡)带小锣,程汝光打大锣兼中胡。
新成立的建德婺剧团,演员和乐队平均年龄不到18岁,是名副其实的“婺剧小百花”。我们乐队看去是一班小后生和一班漂亮姑娘,每到一地,演出前闹花台,演奏员们台上一坐,观众眼睛一亮,那真叫个稀罕:娴熟的演奏技巧,饱满的演奏情绪,热烈欢快的音乐气氛,赢得了观众的满堂喝彩,赞不绝口。记得我们第一次到梅城演出,日夜两场连演7天,梅城万人空巷,小南门剧院水泄不通,连站票也抢购一空。可惜,正当我们建德婺剧团以全新的精神面貌、上乘的艺术质量,崛起于婺剧界时,全国的大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:先是禁演古装戏,接着就是“文化大革命”。年剧团瘫痪,年全团被赶到“五七干校”劳动改造,剧团彻底熄火,建德婺剧团良好的发展趋势活生生被阻断了。
年,县里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,大家从“五七干校”出来。乐队人员有所变动,原来婺剧团的乐队成员留了5个:王学清、蒋荣立、吴可敏、程绍荣,胡月珍;越剧团过来3个人:张更生、陈吾九、王竟明;后来又挑了5名有一定乐器基础的知识青年进队:王忠明(小提琴)、寿美娟(月琴)、严夏伟(单簧管)、郭泽平(低音提琴)、吕家声(小提琴)。这样组成了一支13个人的乐队。我们先后排演了京剧《红灯记》《智取威虎山》《沙家浜》,这段时间我打的都是京剧大锣。到了年底,乐队老大哥鼓板王学清调回老家瑞安,我接替他开始打鼓板。
年初,建德婺剧团重建,剧团培养的第二代成员进团,其中方义江、许竹生、黄福有、李爱华、王新建5人加入到乐队。从到年,剧团先后排演了《杜鹃山》《平原作战》《磐石湾》《蝶恋花》《红霞万朵》等现代戏。排这些戏对乐队来说颇有些难度,因为这些戏除念白、唱腔以及锣鼓之外,其他都是按照京剧样板戏照搬照套,要求比以前高。于是我们必须特别用心地投入,每次我们观摩小组出去学戏,演员们记唱词、念白,我就拼命地看动作、记锣鼓。排戏时,从初排到细排一直都在排练场看他们排戏,为他们念锣鼓,唱过门,同时把京剧的锣鼓转换成婺剧的锣鼓。对于节奏的变化,锣鼓的配合,我认真琢磨,虚心听取演员的意见,尽可能使他们满意。演样板戏,乐队从演老戏时的单声部七八个人的小乐队,到由十五六人组成的多声部的中型乐队,鼓板更需要有较强的指挥能力和过硬的手上功夫。为了达到要求,我虚心学习,认真钻研。这些戏到杭州演出,都得到了观众、同行以及文化部门领导的高度评价,乐队的伴奏效果也反应很好。回想起来,排样板戏的这段时间,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期之一。我的鼓板和手势的指挥、锣鼓设计等方面的能力,就是在这些戏的实践中飞速进步起来的。
“文化大革命”结束后古装戏解禁,我们先排了清装戏《小刀会》,到杭州演出。这本戏一炮轰动杭城,一票难求,大家都感到非常自豪。剧团又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机,先后排演了建德婺剧团的当家精品《秦香莲》《三请樊梨花》两本大戏。《秦香莲》在杭州连演一个多月,日夜两场,场场爆满。《三请樊梨花》在温州东南剧院连演40多天,日夜两场仍然满足不了观众的要求,不得不加演早场。接着又到台州地区演出,每到一地都会出现观众争购戏票的场面。
“文化大革命”后到年这段时期,乐队的人员又有些变动,首先是知识青年返城,接着建德越剧团过来的三位同事因为越剧团重建也调回去了。另外,吴可敏调到图书馆,胡月珍调到萧山绍剧团,蒋荣立调到福建沙县越剧团,文艺班的王新建调到农村信用社,王素霞老师的儿子王小宣招进乐队。这几年里,新进团的几位学员在老师的指导下经过几年的演出实践,业务水平都进步很快,逐步都坐上了乐队的主要位子。年剧团里由方义江为乐队的主要鼓板,黄福有和许竹生接替去了福建的蒋荣立任正吹,李爱华接吴可敏的位子担任琵琶兼小锣。方义江是个好鼓板,他能够打鼓板后,我又改回了自己的老本行——打大锣。
二、苦乐并存当团长
从年上半年到年底,剧团一边坚持演出,一边抽出部分艺术骨干办小班,培养建德婺剧团的后继力量。我在小班里负责排练,教唱兼学生的生活管理。因为学生们是在白沙镇上培养的,我们称他们为“白龙”。
这段时间,由于力量分散,演出受到影响,再加上部分“黄龙”有的离开剧团,有的不随团演出,有的想调动,大家思想有些混乱。到了年底,鉴于这一情况,文化局根据县政府的意见,决定提前将小班并入剧团,边演出,边提高,同时精减人员,调整班子,重新组团。当时郑祝明局长征求我去留的意见,是留是调,我表示愿在剧团再干几年,这样我就留了下来,并参加了领导班子。这一任的班子成员是:严先来为团长,全面负责;程绍荣为副团长,带团,负责落实演出场次,抓演出业务;高惠林为副团长,负责行政事务;高京红、李明亮为副团长;祝建跃担任舞台监督,演出剧目安排;吴阿古任党支部书记。
重组后的建德婺剧团,阵容整齐,行当齐全,演员年轻漂亮。主要演员有吴阿古、盖利民、高京红、高惠林、祝建跃、金国娟、姜唯花、方菲、韩星亮以及刚从小班并入的优秀学员赖志香、吴淑娟、张丽娟、傅川明、项卫东、任涛、汪光明等。根据演员的情况,我们首先投入了《白蛇后传》的排练,完成后我们在新安江连演6场,场场爆满,观众反响强烈。当时的县委书记张义根,县长缪开寿都来看了演出,希望大家团结一致,一定要办好建德婺剧团。随小班16个演员进入剧团的还有从新安江中学调过来的姜桂武(笛子、唢呐),加强了乐队的力量。年的春节期间,我们到桐庐的南乡演出。我们第一个演出点在深澳,凭剧团年轻漂亮的演员阵容,认真的演出态度,较高的演出质量,5场演出后,局面打开了:春节期间的所有演出合同都排满了,还出现难得一见的“抢戏箱”。从桐庐南乡到富阳南乡这一片的演出市场算是打开了。那年开始,我们连续三年受邀到富阳龙门演出。同样,我们在本县各乡镇的演出都得到了观众的一片赞扬声。
年6月,李守岳告诉我们,苍南演出市场很好,一年到头有二三十个剧团在苍南进进出出,特别是春节期间,有十多个剧团同时演出,缙云婺剧团这两年都在苍南演出。我于是就向团长建议,经团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,把剧团拉到苍南去试一试。年8月,剧团通过杭州市演出公司介绍,带着图片资料,到苍南演出公司去联系演出业务。他们看了我们的资料,很快签订了意向性演出协议:由苍南演出公司安排,首次在龙港剧院进行7天演出。
动员会后,全团上下开始情绪高昂地为苍南演出做准备。剧目选择上面,剧团把《白蛇后传》《宏碧缘》《盗仙草》《挡马》《僧尼会》作为开头炮戏,《画龙点睛》《三请樊梨花》《秦香莲》《哑背疯》作为主要演出剧目作重点加工;宣传推广上面,剧团重拍一套剧照,重新制作宣传用板;舞美道具上面来得及刷新的全部都刷新,连施老师也来帮忙修补翻新花旦头饰。
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准备,10月2日我带领装制、服装、音响、道具等先头部队提前到达龙港剧院作装台准备。10月4日全体人员到达龙港,5日走台。6日晚上首场演出《白蛇后传》加演《盗仙草》。由于苍南演出公司先期已经进行了宣传,当晚多座的龙港剧院座无虚席。邻县平阳的演出公司领导和一些民间“戏头”以及很多剧院经理和一些老年协会的负责人也都到场观看。3个小时的演出赢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,赞不绝口,众人对青年演员的表演和舞台灯光效果、机关布景给予高度的评价,精彩的武打场面更是令现场观众啧啧赞叹,特别是对演员的阵容非常满意。演出结束谢幕时,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。这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,观众的掌声代表着我们的演出成功,我们得到了龙港观众的认可和喜爱。还没等我们7天演完,很多剧院经理和老年协会会长就纷纷邀请我们去演出,戏头都主动提出愿意为我们联系演出。苍南演出公司的领导见此情况也非常满意,表示可以长期合作。当地人很少知道建德,听说我们是杭州地区的,还建议我们改称“杭州市小百花婺剧团”。龙港剧院为期一个星期的演出,给观众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,为我们以后在苍南、平阳、泰顺以及福建的福鼎、霞浦、宁德等地的演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龙港剧院演出以后,我们又到项家、括山、金乡、巴艚、炎亭、大渔等地演出,都是在剧院售票演出,每到一地观众十分叫好,看戏的人越来越多,只得增加日场。平均上座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。我们在括山演出,坐票、站票全部卖完,外面还有多人要进,只得增加一场。通过几个点的演出,我们的市场越演越宽,从年10月至年10月,我们连续八次到以苍南为核心的浙南闽北地区演出,创下了“杭州市小百花婺剧团”八下苍南、誉满浙南的佳话。
在福建霞浦演出,当地文化部门送来锦旗
(左三:程绍荣)
在浙南、闽北演出时,大家非常齐心,尤其是演出公司带地方戏头来看戏的时候,大家会特别卖力,一丝不苟地把戏演好,让戏头满意,争取多签一份演出合同。因为我们的市场越演越宽,并获得了观众的高度评价,像我们在福建的霞浦演出,因为观众太多,我们连演17天,还要加演日场,早上一早,观众排队争购戏票,晚上戏演结束,由公安负责维持散场秩序。看到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,我们产生了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。有时霞浦县文化局张局长还会带领演出公司的老蔡、老王买来了海蛎子,亲自为我们烧海蛎子稀饭。看到这些,我们能不开心吗?大家有一个习惯,第一天晚上戏演完,如果观众反应好,大家就找个海边酒楼吃点夜点心,谈谈说说,再提出一些建议。每次看到大家这种开心的样子,我就非常满足。
剧团转场装车
让我更开心的是,“白龙”演员在台上俊美的扮相、精湛的表演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,在台下他们的品德也是让人翘大拇指,每次装车卸车、装台拆台,他们都积极参加,演出再忙再苦,他们仍然坚持每天都提早起来练功。有时候戏演完,还要老师陪他们一起练一堂。演出公司的同志和很多观众都赞扬我们这个剧团风气好。正是由于他们勤奋好学,日后他们当中的张丽娟、吴淑娟、项卫东、任涛、方芳、汪光明都评上了国家一级演员,没有因为繁忙的演出而影响他们业务上的进步。
演员辛苦,后勤组也辛苦,最苦的活就是三五天一次装卸台。你想想,满满10吨车的服装、道具、灯光、景片,再加上装台拆台,后勤着实比台上演出更苦,说实在的,我现在想到装车卸车都有点怕。
那时,跟演出公司或当地的戏头外出落实演出点的活都是我负责的,回来又要参加乐队,早出晚归,忙忙碌碌。有时乐队的同志见我辛苦,就说你就休息去吧。装卸车时全团都要帮忙,副团长高惠林经常会说:程老师,箱子太重我们来背,你去休息吧。有时去看一下装台情况,舞台监督祝建跃也会说:程老师,你去休息,台上放心,这里有我。有几次回来迟了,厨房会给我烧点好吃的。施秀英老师那时已经60多岁了也跟着我们跑,她多次赞扬我工作负责。老戏班把联系演出的叫“承头a”,她总是夸我:“绍荣,你这个承头当得好。”那两年我们的演出场次都达到了场以上。年,省文化厅对全省专业剧团考核定级,我们的经济收入和经济自给率在全省都名列前茅。剧团的演出质量不断提高,演职员思想稳定,上下团结一致。演职员的工资、补贴按时足额发放,收入比一般事业单位要高。“乌龙”和“白龙”的艺术水平也在演出实践中逐步走向成熟。
a 承头:戏班成员,主要负责戏班和地方上的演出业务接洽,为戏班安排演出路线。与今日的演出经纪人工作性质相近。
通过几年的市场运作,我认识到:在那文化市场格局大调整,戏曲市场受到冲击,整个行业一片悲观的年代,几乎所有剧团都开始办录像厅、招待所,希望“以副养文”,希望国家增加补贴,这些想法是不切合实际的。戏曲不可能再重新回到独霸文化娱乐市场的年代,国家也不可能拿出更多的财力来供养全国大大小小的戏曲团体。戏曲市场永远不会消失,办剧团主要靠自身,争取政府的支持,应该争取一些扶持政策,而不能依赖政府财政。提高戏的质量,找市场,求生存,才是唯一的办团方针。
年12月8日,一场车祸使剧团又陷入了困境。这一天我们在三都洪岭演出结束回新安江,一辆道具车在三都发生了车祸,造成一死三伤。好在陈宝珍副县长及时赶到,处理事故现场;及医院治疗,同时帮助安抚家属的情绪,并亲自指挥处理好这场车祸事故。可是这件事在我的内心却留下了心结,内疚又懊悔,自责不应该在我手上发生了这样的重大事故,产生了不当团长的想法。我向局领导提出了调换岗位要求。这年春节演出停了下来,剧团没有外出。为稳定队伍,春节过后,文化局包天民副局长带领我们到乡镇企业慰问。后来又派文化局干部李守岳同志担任剧团临时领导小组组长,重新启动演出。我作为领导小组成员,协助李守岳同志负责落实演出点。第二年我们又到苍南、平阳、泰顺等地演出,在泰顺城乡就演了一个半月。年6月文化局决定:李守岳同志回单位,剧团重新建立领导班子,根据人事安排,我调到文化局工作。直至6年12月退休。回想那几年的日子,正是:人生苦乐并存,味道自在其中。
三、细研锣鼓为传承
退休后,我积极参与培育、指导婺剧坐唱班的发展,婺剧进校园等活动。为传承婺剧锣鼓,促进婺剧文化的发展,尽一份责任。9年5月,建德图书馆邀请我举办了一场婺剧音乐讲座:《芦花拨子的“唱腔与伴奏”》。说实话,在此之前,尽管我对婺剧音乐有着许许多多体会,但是没有系统整理。在准备过程中,随着心中婺剧音乐渐渐系统化后,我产生了一个想法,要编写一本《婺剧锣鼓》,作为帮助、指导婺剧爱好者学习婺剧锣鼓的教材。
这些年,婺剧舞台上传统的婺剧锣鼓正在被不断弱化,京剧锣鼓越来越多。特别是大制作、大乐队的精品剧目中,不少剧团一到武打场面,直接敲起京剧锣鼓。外行可能没感觉,懂行的人一听锣鼓,感觉就像是换了个剧种似的。这一过程中,随着一些传统戏的失传和老一辈婺剧艺人的离去,“艺随人走”,一些经典的婺剧锣鼓也逐渐在舞台上销声匿迹。
《婺剧锣鼓》(程绍荣著)
说实话,我们建德婺剧团是最早受京剧影响的剧团,“文化大革命”中样板戏演得好,伴奏水平也高,特别是大师兄王学清的京剧鼓板打得连京剧团的鼓师都竖大拇指。20世纪80年代,“白龙”小班学员们在浙江京剧团张峰老师指导下,排了好几个拿手武戏,用的也是京剧锣鼓。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艺术探索和实践,觉得婺剧锣鼓真是宝,京剧锣鼓代替不了。举几个例子给你听:
《三请樊梨花》中的武打,过去表演的是“连环盾牌”,用的是婺剧〔盾牌锣〕。打盾牌一方左手持盾,右手拿刀,动作健悍粗犷,其中砍马脚是打盾牌的主要表现形式,另外一方除了持矛(长枪)外,还有双刀、双节棍、流星球等。双方对打变化繁多,跌、打、滚、翻,配合默契,幕后的呼叫声、喊杀声、口哨声,响成一片,舞台气氛十分强烈,锣鼓有劲又热闹,颇受群众的欢迎。像这种比较有特色的武打形式,现在已经快要看不到了。
《夜战马超》中以曲牌锣鼓〔洗马调〕,配合张飞一整套十分夸张的洗马动作:从备料(套〔阴锣〕)、端饲料、倒饲料、加水、搅拌,到牵马、开马栏、带马、将马吊于桶边,然后转梨花曲牌〔洗马调〕,套〔满江红〕锣鼓,配合张飞的泼水、刷洗、梳毛、上马鞍、套马绳等一系列虚拟的表演动作,中间根据动作可穿插长锣,然后转阴锣、火炮锣配合张飞的上马、遛马,至台左角听到马叫(用〔阴锣〕中穿插几个〔浪头锣〕),张飞至台中后跳下马,洗马结束。像这类表演与曲牌锣鼓相结合的形式,现在也很少见到。
武戏《打蔡府》《打郎屠》中的武打动作更具有鲜明的婺剧的表演特色。其中“打配手”,用的是〔配手锣〕(和盾牌锣十分相似),首先配合的动作是武旦紧右鞋,紧左鞋,男角是整左袖,整右袖(作为一种战前的套路动作,实际是一组很漂亮的身段组合)。老艺人有这种说法,叫“男整袖,女整脚”。然后是:你一拳,我一脚,你扪头,我扯脚,并穿插三跌头、抢背、加官、扫荡、坐跌、扑虎、小翻等毯子功,形成一动一静,一高一低的人物造型。这一段以强烈而鲜明的锣鼓节奏配合传统的武打形式,既展示了人物的武打形象,又充分地体现了婺剧传统的武打风格。
尤其精彩的是“锣鼓戏”《铁笼山·姜维借兵》,在激烈的武打中运用了一段曲牌锣鼓〔三角尖〕,将姜维的一套身段动作融入了曲牌之中,从而把这段武戏的气氛进一步推向了高潮,为烘托演员的表演、营造战场气氛起到了很好的舞台效果。还有《水擒庞德》中以曲牌锣鼓〔一枝花〕(套〔满江红〕)配合关公与庞德的对刀动作,真是配合得严丝合缝。
可惜啊,这些优秀的婺剧锣鼓经,现在的婺剧团用得越来越少了。戏曲音乐什么最容易丢?锣鼓经!为什么容易丢?因为排新戏。现在排戏,主创力量都是外请的,不少是外剧种的。这些艺术主创人员不熟悉婺剧锣鼓,不好设计,就直接上京剧锣鼓,加上武打设计、身段指导请的是京剧老师。这样一来,那就全改啦。时间一久,演员说,你这个婺剧锣鼓打得和我身上不协调。不能用京剧的锣鼓配婺剧的身段,身上和锣鼓是同步的,两个剧种搅在一起,打不到点子上去了,所以我认为要多多培养演员出身的导演。演员出身的导演,比如我们团里出去的许朝榜,他们了解我们的身段、锣鼓,到了什么情绪,他就能用什么锣鼓配什么身段。现在在搞非遗保护,婺剧里面什么最需要保护,锣鼓!我和你讲,婺剧锣鼓真的要比京剧锣鼓丰富很多。现在京剧锣鼓是全面霸占戏曲舞台,你看昆曲、越剧的武戏都打京剧锣鼓了,连和我们婺剧徽戏一路的赣剧,原来打的也是徽戏锣鼓,现在也改打京剧锣鼓了。我听听湖北的汉剧,打的锣鼓也和京剧相近。我们婺剧里的锣鼓,保留了徽戏的锣鼓,价值高得不得了。那些小剧种我听到的不多,不好说,大剧种里,我觉得可以和我们婺剧比的只有川剧、晋剧的锣鼓了。这些锣鼓都和我们婺剧一样,初听听不惯,听习惯了,懂了,喜欢得不得了。
过去,陈集云老师和毛崇旺老师最反感的就是随随便便用京锣,打锣面中心的京剧打法也不允许出现。他们不是保守,是因为京剧与婺剧的风格无法统一,锣鼓音色的改变,会改变剧种的风格。他们在移植其他剧目时,就很注重保留婺剧本身的特点,他们设计出来配合演员的锣鼓经一听就是婺剧的。举个例子,许朝榜的代表作《武松打店》是盖叫天先生亲自传授的经典剧目。老师们态度很坚决:身上可以吸收盖老的优点并化用到我们婺剧来。锣鼓坚决要用婺剧的锣鼓—从“搜店”到“打店”用的是婺剧的〔扑钉锣〕、〔阴锣〕、〔火炮锣〕、〔配手锣〕、〔马腿锣〕、〔四击头〕,借鉴京剧的〔九锤半〕作为阴锣的开头。这种手法处理,音色把握,以节奏鲜明的婺剧锣鼓,配合演员刚劲有力的肢体动作和面部神情,把我们婺剧舞台上的武松表演出来了。从我们的《武松打店》可以看出,婺剧锣鼓是可以配合出具有浓厚的婺剧风格的武打表演的,婺剧锣鼓就应该在婺剧的创新中给予保留和发展。当年我们学京剧老师的身段时,我们的老师一再对我们强调,一定要用婺剧锣鼓去配,婺剧锣鼓配上之后,我们身段就错不了。
对于其他剧种好的东西我们应该向它们学习。但是不管如何,学习外来剧种的经典剧目,都应该予以消化融合,尤其在音乐、锣鼓上更应发挥本剧种的风格特色。这样不仅是对本剧种的丰富,而且也是一个学习和发展的过程。对于将京剧的锣鼓采取“照搬”的做法,绝不可取,这将会使我们类同别的剧种,丢掉自己的风格。这种简单的“拿来主义”,是对婺剧锣鼓艺术的一种伤害,会直接影响到剧种风格。
我觉得婺剧的传承,要尊重传统,要善待前辈留下的宝贵财富,婺剧锣鼓有深厚的群众基础,要尊重本土观众的欣赏习惯,在排练创作中“守住本体,力求创新”是我们传承婺剧的基本原则。继承婺剧传统,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保持婺剧锣鼓的原汁原味,保持锣鼓与本剧种的整体风格统一。保持婺剧地方戏的特色,婺剧锣鼓才有生命力,婺剧艺术才能得到发展。因此传承婺剧锣鼓,弘扬婺剧艺术,渐渐成了我编写《婺剧锣鼓》的最终目的。
我在编写《婺剧锣鼓》的过程中用了不少时间,走访了许多婺剧界的同仁,搜集整理了大量的婺剧锣鼓资料,回顾总结自己40多年来,从事婺剧锣鼓的实践经验。这本书首先强调了婺剧锣鼓必须保持由低音大锣、大钹、高音小锣,再加上大鼓所形成的音质醇厚的特色,坚持一面低音锣到底的婺剧锣鼓的音色风格和大锣的演奏形式,并总结了婺剧锣鼓大锣、大钹、小锣的演奏手法。强调了大锣演奏员必须具备的素质:一是要有较强的事业心,热爱本职,钻研业务,认真工作,爱岗敬业,具有为婺剧锣鼓事业而积极探索的精神;二是要非常熟练地掌握、背熟婺剧的所有锣鼓经以及常用的曲牌锣鼓,通晓各类锣鼓在戏中运用的基本套路,并积累丰富的舞台经验,从而能迅速、正确地领会鼓师的手势、眼神,较好地演奏出各种复杂的锣鼓情绪;三是要有扎实的基本功。练就过硬的锣槌和大钹的手上功夫,具有“拳不离手,曲不离口,熟能生巧,精益求精”的职业态度。同时我将丰富多彩的婺剧锣鼓归纳分类,将它划分为“唱念锣鼓”“身段锣鼓”“闹台锣鼓”和“曲牌锣鼓”进行分类叙述。在记录这些锣鼓经的同时,对这些锣鼓的基本功能以及演奏要领谈点看法。供同行和婺剧锣鼓爱好者学习参考。尽量使这本《婺剧锣鼓》的内容达到:“婺剧锣鼓的完整性”、“锣鼓分类的规范性”、“学习婺剧锣鼓的实用性”三性合一。
通过六年的努力,我终于完成了这本《婺剧锣鼓》的编写,最后于年5月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发行。此时此刻,我有了一份成就感,同时多了一份责任感。我要更加努力地参与、促进传承婺剧锣鼓等各项活动之中,为婺剧的发展尽一分绵薄之力。
这几年来,我又整理了婺剧经典唱段首,其中收录了陈集云老师译谱的省戏校婺剧班音乐教材“婺剧唱腔(昆曲)曲牌”76首、施秀英老师的手稿《大八仙》(又称《蟠桃八仙》《九个头八仙》)以及婺剧《花头台》等54首婺剧传统曲牌,这些可以作为婺剧爱好者参考资料。
退休后,我在新安江组建了两支婺剧坐唱班队伍,一支是新安江婺剧坐唱班,还有一支是罗桐社区婺剧坐唱班。新安江坐唱班成立得比较早,10年来演出质量不断提高,已经演出了近场,其中参与由市文广新局、市婺剧促进会、新安江街道、社区等有关部门组织的公益性演出有70多场。在建德有一定的影响,同时吸引了一大批婺剧爱好者,为戏迷搭建了一个相互学习,传承婺剧的平台,起到了全市婺剧坐唱班的示范作用。罗桐社区婺剧坐唱班从年7、8月份开始活动,到现在已经发展到将近20人。这支队伍也相当活跃,每周二、三两个下午排练,夏天,几乎每天晚上在江边唱戏。罗桐社区婺剧坐唱班的演唱人员比较多,比较年轻,演唱比水平较高,在年“建德市婺剧大家唱”比赛中,四位参赛选手中获一等奖一名,二等奖一名,三等奖二名,全部拿到名次。今年4月由马兰英、盛小芳演出的婺剧片段《杨宗保与穆桂英》在新安江成人学校主办的“新安江街道社区优秀学共体展演”中反响强烈,获得了市教育局、新安江街道办、新安江成人学校领导的高度评价。
除了在新安江辅导,我还常常到农村去辅导。几年来到过洋溪、航头、大同、马目、春秋村、莲花、幸福村、安仁、梅城、李家、梓里、三都村等10多个婺剧坐唱班进行辅导,使这些坐唱班的演奏、演唱水平都有所提高。在辅导的过程中培养了鼓板3人、大锣5人,小锣5人,同时也提高了一部分婺剧票友的演唱水平。年3月28日在下涯镇春秋村,我策划了一场较有影响的“新农村婺剧票友‘情系婺剧’演唱会”,由新安江婺剧坐唱班、梅城婺剧坐唱班和下涯镇春秋村婺剧坐唱班联合演出,共有35人参加演出,观众余人。为活跃农村群众文化,传承婺剧,促进婺剧发展,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。9年我获得了浙江省农村文化示范户称号。
“婺剧进校园”也是我这几年在做的主要活动。年3月开始,我在大同镇第一小学培育了一支小学生婺剧乐队,排练了婺剧《闹花台》。现在这支小乐队在教育系统有一定的影响。年、年两次参加杭州市中小学生艺术节比赛演出,均获得了小学组器乐类二等奖的好成绩。学生要毕业,人员每年都要更换,六年来共培养三批小学生,我主要负责教打击乐,先后培养了3名鼓板,3名大锣,3名小锣。这些小孩以后长大了,绝对都是婺剧锣鼓的传承人。年,我和吴可敏、徐素芳这些老同学以及我们的学生汪加娜被建德市教育局、建德市婺剧促进会评为“婺剧进校园”优秀辅导员教师。
另外,我还在老年大学婺剧学唱班担任唱腔老师,三年来学员达到多人次,他们都是来自新安江街道和各乡镇的婺剧爱好者,大多是婺剧坐唱班的骨干,其中学乐队的有10多人,我是一边教唱腔,一边教乐队。唱腔、锣鼓一起教,有时候利用上课前半个小时教花头台。并利用电子屏幕,先教曲谱,再教唱腔,这样可以提高他们的识谱能力。三个学年,我一共教了50来个唱段,以及唱腔中的常用锣鼓。无论是演唱,还是演奏,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。这对于推动我市婺剧坐唱班的发展,必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。年7月老年大学民乐队演奏的婺剧《二凡》,参加杭州市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文艺会演,获得了二等奖。
程绍荣示范大锣演奏(郑致明摄)
年7月2日婺剧班排演的《平原作战》选段“中国人民杀不尽”代表建德市老年大学参加杭州市老干部局、市文联举办的“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”演唱会获得成功,评委们都说我们这个剧目很好。杭州市老干部局的一位副局长看了以后说:“这次演出算建德这个剧目顶好!”大家听了都非常开心。
传承婺剧文化,任重道远,我要在有生之年积极参与各项活动,决不辜负两位老先生的传授之恩,愿婺剧艺术薪火相传,发扬光大。
采访时间:年6月22日采访地点:新安江程绍荣家中
—END—艺术顾问
朱元昊陈建成周跃英马勉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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